走进课堂 | 闻新宇：从一个瑞典女孩的愤怒看气候变化大会
今天博雅哥为大家推介的是北京大学物理学院闻新宇老师的一篇文章，闻老师在本学期开设核心通识课程“气候变化：全球变暖的科学基础”。本文从去年12月闭幕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一位瑞典女孩的发言切入，呼吁读者将更多的目光投向日趋严重的全球气候变化问题。自1995年在德国柏林第一次召开后，气候变化大会从未间断地在每年年底召开，中国理应在其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尽管有三届会议发挥了关键作用，但绝大多数都无果而终。今年12月2-13日在西班牙（马德里）举办的第25届会议，被寄予了梳理遗留问题的希望。当前的气候变化问题，其实已经超出单一学科所能解决的范畴。如果你感兴趣，欢迎选修《气候变化：全球变暖的科学基础》，在这里，大家将一起探讨有关气候变化的许许多多。
Vol.975
走进课堂
从一个瑞典女孩的愤怒
看气候变化大会
闻新宇 | 北京大学物理学院
一
“你们偷走了我们的未来！”
Greta Thunberg，一名15岁的瑞典女中学生，在去年（2018年）12月中旬闭幕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4，卡托维兹，波兰）的最后一天发表了3分钟的大会公开演讲。她用直率的语言，表达了对这一届气候变化大会期间各国领导人的不满，她甚至说出了“你们还不够成熟”、“你们偷走了我们（孩子们）的未来”、“为什么你们在还可以有所作为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做”这样锋利的话。小姑娘的发言令来自200多个国家的领导人、高级官员、和政府代表脸红心热、如坐针毡。
让我们聆听一下Greta Thunberg在COP24上的演讲全文：
我叫Greta Thunberg，今年15岁，我是瑞典人。我现在代表“气候正义Now！”联盟发言。很多人说瑞典只是一个小国，我们做什么并不重要。但我知道，一个人永远不会仅仅因为太渺小就不能有所作为。
如果几个孩子仅仅因为不上学就能登上世界各地的新闻头条的话（注释：G. Thunberg倡导世界各地的中学生们每周五不去学校上课，以获得成人世界的关注，并敦促他们采取果断行动应对气候变化），那么请想象一下，如果我们真的联合起来做些有更意义的事时，我们将发挥多么大的光和热！为此，我们必须表明立场：无论这有多么困难！
你们只是轻描淡写地谈到绿色、永续的经济增长，是因为你们太害怕成为“不受人民欢迎的人”。你们只是轻描淡写地谈到向前发展，却始终用那些老套的、让我们已然陷入困境的糟糕想法，还随时不忘拉住“手刹”。你们还不够成熟，不能像我这样直接说出来。你们甚至把这副重担留给了我们孩子。但我不在乎是否“受人民欢迎”，我只简单地关心“气候正义”和我们所居住的蓝色星球。
我们的文明正在被牺牲，以换取极少数人继续大赚特赚的机会。我们的生态环境也正在被牺牲，以维持那些富人们能够继续过奢靡的生活。而绝大多数普通人所遭受的痛苦，却要来为这极少数人的奢侈买单。
图为Greta Thunberg
2078年，我将迎来我75岁的生日。如果我有孩子，他们会陪伴我一起度过那一天。也许他们会问起关于你们的事，比如他们会问：为什么你们在还有时间行动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做？！你们说，你们爱自己的孩子胜过一切，但你们却正在孩子们的眼前偷走他们的未来！
除非你们真正开始关注人类需要做什么，而不是政治上可以做什么，否则一切都没有希望。如果不把危机当作危机来正视，我们就永远不能解决它。我们需要减少对化石燃料（注释：化石能源燃烧产生大量温室气体，是今天全球变暖的主因）过度依赖，我们需要关注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公平。如果我们不能在现有体制下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也许我们应该改变体制本身！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祈求世界领袖们的关注。你们已经忽视了我们很久，可能还将继续忽视下去。可我们已经没有借口、也没有时间了！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变革即将到来，不论你喜欢与否。
真正的权力属于人民。
谢谢大家！
二
一场25年的马拉松
去年年底在波兰的卡托维茨举行的气候变化大会（12月2-17日），是1994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 Framework Convention on Climate Change，简称UNFCCC）制定后，公约规定的用来团结和协调世界各国以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的国际性会议。它们通常被称为“气候变化大会”，简称缔约方会议或COP（Conference of the Parties）会议。自1995年在德国柏林第一次召开后，气候变化大会从未间断地在每年年底召开，至2018年底一共举行了24届，会议地点在各大洲志愿国家中轮流。目前，气候变化大会已创了多项世界之最，它是人类有史以来围绕单一主体开会次数最多（已开24次）、横跨年代最长（1/4个世纪）、参与国家最多（第一届就有150+个国家参与）的会议。
图为过往的气候大会
尽管每次会议都有一周以上的会期（这在国际会议中已属较长），但在过去的24届COP会议中，绝大多数都无果而终。值得提及的有三次关键性会议：1997年日本京都的COP3；2009年丹麦哥本哈根的COP15；和2015年法国巴黎的COP21。
1997年在日本京都举行的COP3，达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份有法律约束力的减排协议文本《京都议定书》。该协议规定了37个发达国家到2008-2012年比1990年减排温室气体约6%-8%，但没有规定发展中国家的减排义务。其中美国减排约7%，当时克林顿政府已签字，但国会几经讨论未获批准，2001年美国小布什（George W. Bush）总统上台后随即宣布退出京都议定书。之后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也相继退出京都议定书。这导致事实上京都议定书在执行时大打折扣。由于1990s到2000s时，中国、印度等国的温室气体排放水平快速攀升到世界前列，承担减排义务的发达国家普遍希望把发展中排放大国也包括进减排文本中，于是围绕如何形成“后京都议定书”时代的替代性新文本，各排放大国展开了明争暗斗。
2009年在丹麦哥本哈根举行的COP15是一次全球领导人的气候峰会。丹麦女总理以崇高的个人威望召集世界192个国家最高领导人前来商讨制定后京都议定书时代的新文本。诸如美国总统奥巴马和中国总理温家宝都如期参会。这次会议在锣鼓声中开始，却在萧瑟冷清中结束，除了发布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由13段文字组成的哥本哈根共识外（主要是美-中之间的争斗使然），没能达成有约束力的减排文本。这次努力曾经是全人类点燃后京都议定书时代的新希望的一次盛会，可惜功败垂成。
2015年在法国巴黎召开的COP21最终达成了一项有约束力的新文本《巴黎协定》。该协定规定所有缔约国家基于“自主贡献”的方式确定减排路径，但总目标清晰地表述为：“到本世纪末，将全球变暖目标控制在2度以内，并力争控制在1.5度以内”。2016-2017是给各国国内法（或议会）通过巴黎协定的“缔约期”，2018-2019是用于商讨“巴黎协定”执行细节的“准备期”，2020年正式开始执行。2016年4月，在美、中相继提交签字文本后，巴黎协定超过“双55（缔约国家数超过55个，承诺减排量超过55%）”及格线，开始正式生效。但2017年美国新总统上台后，随即宣布退出巴黎协定。这使得尚在襁褓期中的巴黎协定蒙上巨大阴影。
图为2015年在法国巴黎召开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
从1995年至今，近1/4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全人类已开了24年的气候变化大会。各国表现千差万别：欧盟一直坚定致力于全面减排、伞形国家一直以各种理由反对减排、小岛屿和低海拔国家始终要求经济大国予以气候补偿、美国和中国则明争暗斗互相指责……讽刺的是，气候变化大会在有的国家已经举办过2-3次之多，但美国和中国从未主动要求主办过气候变化大会。人类在团结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上，貌似走出了很远，但其实才刚刚起步……
三
今年的希望之光
现在COP会议究竟进展如何？去年年底，于波兰卡托维兹举行的COP24，在漫长的两周会期之外又延期2天才得以结束，最终与会各方艰难地完成了巴黎协定实施细则（Rulebook for 2015 Paris Agreement）的谈判，取得了较为全面、平衡的细则文本，这有助于缔约各国接下来全面落实《巴黎协定》的各项要求。此次会上，以美国为首的许多国家（美国、俄罗斯、沙特阿拉伯、科威特、澳大利亚、巴西）扮演了企图弱化巴黎协定、模糊化实施细则的角色，而以欧盟为首的许多国家（包括广大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中国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协调作用）则坚持以“本世纪末变暖不超过1.5度”为目标。目前所有国家已经声明的减排路径的总效果，只达到本世纪末变暖约3度，这显然距离巴黎协定的目标（2度或1.5度）还有很大距离。
今年年底即将举行的COP25大会，来之不易。原本巴西承诺举办，但由于其国内总统竞选进程干扰，巴西撤回了承办申请。之后COP25转移至同为南美洲的智利（圣地亚哥）举办，但一直到上个月末（2019年10月底），智利总统因国内民众发对声浪太高而突然宣布无法承办。目前，西班牙（马德里）宣布将主办今年的COP25，会期定为12月2-13日。届时所有去年COP24上的遗憾和未尽之处，将在西班牙被重新梳理。
巴黎协定能否在明年（2020年）正式启动？今年年底的COP25将是最为关键的临门一脚。让我们拭目以待，希望与会各国能在此关键一役中展现出团结协作、负责任的态度，继续书写人类的尊严和荣光，不辜负Greta Thunberg小姑娘的期待和梦想。
四
了解气候变化
在所有这些气候变化会议的背后，是全人类长期以来共同关心的气候变化问题。中国于2007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碳排放国，现在中国的年总碳排放量达到全球的1/3，约等于第二名美国、第三名欧盟28国、与第四名印度的总和！仅仅中美两国的碳排放量就接近世界的一半！实际上，单就碳减排问题而言，世界前五大单一碳排放国（中、美、印、俄、日）的决心和实际减排力度，特别是中国和美国年轻一代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看法和态度，很大程度上直接决定了未来几十年全球气候行动的方向。
图为2014年世界各国年总碳排放量
当前的气候变化问题，其实已经超出单一学科所能解决的范畴。我们需要来自更广泛学科背景的你们，共同引领中国、甚至全人类应对气候变化的未来。欢迎选择我们的通识核心课、公选课《气候变化：全球变暖的科学基础》，在这里，我们一起探讨有关气候变化的许许多多。
演讲中G. Thunberg小姑娘有一句强有力的问句：“为什么在还有时间行动的时候，你们不努力做点什么？”事实上，全人类在应对气候变化的道路上已经艰难地行走了25年，也为之做了很多努力。当然，未来也许还要继续走更长的路。但我们会保持紧迫感和乐观的态度，因为，许许多多年轻的正在阅读此文的你们就在那里，而你们，就是希望！
紫薇 编辑 / 上上 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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